燕云戬

空壳一具8

杨志与武松孙二娘等人急的来回走动,像是走着走着就不用想如何劝慰林冲了。见原处曹正张青引着一个着绿罗布衣的男子走过来,正是林冲。杨志几月前与他交手,识得他,忙上前迎去,和其他头领热情的招呼了林冲一番,众人看着林冲的感觉与张青一样,都感叹这武师怎生的这么清矍。唯独杨志觉得,林冲好像胖了一点,比上次见精神一些。杨志心直口快,想不到怎么拖住林冲,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将他拉到大厅主座旁,请他上坐,武松也连连称是。林冲却忙推辞

“不不不,小可初来乍到哪能占上。”

“教头有所不知,鲁提辖有言在先,但凡林教头来了,这个位子便是林教头的”

听杨志又劝,一旁的人也附和着。上二龙山的人,哪个没听鲁智深讲过林冲的故事,对于他只因应了自家娘子一句来日相见的诺言,便忍辱负重挣扎求生的事迹很是钦佩,又听林娘子自缢而亡唏嘘不已,鲁智深又和林冲交好,这故事掺杂了点夸张的意味,挨了脊杖伤势迟迟未愈,教小人用滚汤赚了双脚,行了数里路又在野猪林差点惨遭杀害,好不容易叫鲁智深救下来又风云山神庙绝处逢生…他的故事不似武松鲁智深一般叫人拍手叫好,确是有鲁智深武松等人都学不来的耐性与隐忍,这份隐忍却只为了一个承诺,怎么不叫人佩服。又听杨志说在梁山与林冲切磋数回和难分高下,却偷偷见他武枪才知是让着自己,武艺胆识心性都叫人佩服。鲁智深多次提到日后要接林冲上山,几人便早早将林冲当成了这二龙山的大头领,今天听杨志请他上坐,自是无一不允。

“他人呢?”

林冲只坐在一旁的下手位上,戴着礼貌的微笑看着他们,但他们总觉得这笑意里面藏着压抑的愁苦。

这边鲁智深叫手下帮忙把自己绑结实,又取了短刀叼在嘴里,往大厅去,刚刚走到门口,就听到林冲的声音

“我家娘子的事,我都知道了,怪不得他的,我…我此番来,就是想他了,来看看他,劳烦告诉他别再内疚,快快出来见我。”

鲁智深来时除了背对着他的林冲,所有人都看到他了,林冲也慢慢转过身来,鲁智深看见林冲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,林冲的身体状况别人不知道,他确是知道的,去往沧州的一路上,自己给他背上上过好多次药,伤的虽然重,但面上总带着希望,这人怎么比发配的时候脸色还差,面上死气沉沉的,明明说的是他一辈子最在意的事,还看不出喜怒,好像没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神。见林冲看过来,他忙快走几步,跪在他面前,将嘴里的刀吐在地上,话还没说,两行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。

林冲走到鲁智深面前,想拉他起来,拽了两下没拽动,便也索性蹲下来,拿起地上的刀的瞬间,他感觉周身一阵呼气声,鲁智深像是慷慨赴死一般闭上了眼睛,却没等来疼痛,睁开眼瞧,是林冲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,随手扔了刀又拉起他当初在火海里烫伤了的手,轻轻摩挲问道“疼吗?”

只这两个字,便让鲁智深的泪水像堤坝开闸了一般不住的流,林冲轻笑着给他擦眼泪“都当了大头领了,怎么能随便哭,让人家看了,怎么服你。”林冲脑海里回想着鲁智深上一世对他的好,鲁莽的大和尚穷尽一生的温柔几乎都给了林冲。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光头,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,轻轻说着

“都过去了,都过去了…”也不知道是安慰鲁智深还是对自己说。杨志几个看的也揪心,看鲁智深止住了眼泪,忙拉两人起来,岔开话题。摆了宴席,凡是敬酒的林冲来者不拒,本就酒量不济的他腹中又没什么东西,不多时就醉了。林冲醉了和其他人不同,不出声也不闹事,只是闷声一碗一碗的接着喝,仿佛能浇灭心里的伤痛。鲁智深最先发现林冲醉了,扯着嗓子要送他去休息,林冲红着脸冲他笑笑,又摇摇头,接着喝酒。

“哎呀哥哥,你…你吃醉了,别吃啦”

鲁智深知道他还是难过的,只是为了劝慰自己,硬生生装出来一副没事的样子,想着醉了也好,醉了能得一场好梦。可是看他醉成这样,还在不住的喝酒,不免又有点担心,听说他在梁山病了一场,想必就是知道了嫂嫂的死讯,不知病好了没,身子经不经得住这么醉下去。

“再一会儿…”

“哥哥说什么?”鲁智深看到林冲轻启朱唇对他说了什么,听不真切

“再呆一会儿…”一帮汉子喝酒,甚是吵闹,鲁智深总也听不清,林冲就一遍一遍耐着性子重复,直到鲁智深把大秃脑袋靠的离他很近,都要贴上他的唇了,也才堪堪听清他的呢喃。

“哥哥醉了,又不是睡一觉起来洒家便跑了,哥哥只管放心休息,只要哥哥有吩咐,洒家随时都在。”鲁智深哄着他早些歇息,他记得那时候林冲每到夜里背上的脊伤就疼得厉害,鲁智深给他擦了药,又给他喂了些酒,让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,方得好眠,自己与他分别的时候,那伤的厚厚痂块才开始脱落,沧州牢城哪有人帮他上药,这伤定是要落下病根的。

杨志也看出林冲醉了,跟武松窃窃私语片刻,两个人也过来劝着,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,仿佛找到了坚实的后盾,越劝声音越大,劝的一众人都看过来。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,大厅静下来了,只剩下了他们三个的声音。孙二娘扯了鲁智深因大发言论而四下挥舞的僧袍,又用眼神制止了杨志武松,无奈的用下巴指了一指林冲,却看他手支着头,低眉阖目早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。

“大哥关心则乱了,快带教头休息去吧”孙二娘笑的肆意,又不好大声,抖的头上的簪子摇摇欲坠。

鲁智深三人反应过来都红了脸,看着对方嘿嘿笑了几声,由鲁智深揽着林冲,送去了鲁智深的住处。

翌日一大早鲁智深就醒了,他将林冲安排在了正房里,自己睡的客房,他总想着昨天林冲喃喃着说想和他们再待一会的样子,又记得林冲起的早,便起身去找他,刚刚出门却觉得得收拾一下,自己一个秃头和尚,不必束发,便叫人取来温水浆洗一番,换了新衣裳才踏出门去。

林冲天刚亮时醒过一回,只觉得胃里火烧一样,脑袋昏昏沉沉的钝痛。想着虽然在兄弟寨子里总不好意思一大早的麻烦他,便忍了一会,谁曾想这痛感不但没有减弱,反而有增势。疼得迷迷糊糊之间,许是昨日胃里没什么东西,又喝了顿大酒,胃病反复了,想着也许再睡一觉醒了,这病也好了,便没管他,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疼累了,倒头又睡下去。鲁智深推门进来就看到林冲死死的把双臂箍在胃那里,面色青白双唇失了颜色。待鲁智深轻拍他叫他起身,也叫不醒。慌的大和尚连忙跑出屋去,诺大的嗓门把一寨子人全吵了起来。

“快,快给洒家找郎中来,哎呀呀快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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